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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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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7 章

大獄跟華挽月在前世電視劇裏看到的完全不一樣。

大獄位於地下,極為陰冷,每個牢房都用磚嚴嚴實實的砌起了四面墻,監牢的門極窄,華挽月這麽瘦,都需要微微側身才能通過。

裏面的透氣窗也只有拳頭大小,別說是鉆人,連大一點的耗子都嫌擠。地面上沒有稻草,只有許多不明的泥巴血汙一類,惡臭直沖天靈蓋。

華挽月僅僅是從門口向裏面看了一眼,便停住腳步,對獄卒道:“帶我去見長公主,帶我去見陛下。他們知道我是無辜的,你們不能隨便抓我。”

那獄卒斜楞著看她,譏諷道:“華小姐,不會以為到了大獄裏你還是縣主吧?無辜又怎樣,若是陛下想治你的罪,你就是把心臟掏出來證明是白的也沒用。”

華挽月一瞬間如墜冰窟。

還有什麽不懂的,分明就是皇帝命人抓她進來的。

華挽月氣得牙癢癢。

事情都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,她一直都老老實實在仙子巷。若是皇帝懷疑她,怎麽不早派人來,偏偏所有人都以為她沒事兒了以後突然又叫人來抓她,什麽毛病?

華挽月被推進閉塞的牢房,她向前踉蹌幾步,腳下踩到一灘軟泥,惡心得她差點把隔夜的飯吐出來。

牢房裏實在太臭,只有門邊勉強幹凈,華挽月便在門邊用裙子捂著鼻子蹲下來。

華挽月嗅覺靈敏,在這種環境下帶著無異於酷刑。她努力讓自己腦子裏思考些什麽,以便忽略牢房裏面的氣味。

皇帝為什麽要抓她呢?

這一個月的放松難道只是為了讓她證明自己不會跑?或者他的目的不在華挽月本身,皇帝只是通過抓她來達到什麽目的。

比如……引出某人?

想到這裏,華挽月噌的一下站了起來。

糟了,還真有可能。

去見長公主的那天,華挽月臥室的聖旨被不知名的人反扣了過來。

舒晴舒宇都是她叮囑過了的,他們不會亂動聖旨,唯一會動這個聖旨的人,只有曾經憑空出現在過她臥室的李隨昱——原本她放在桌上也是為了李隨昱看。

如果真的是李隨昱,是不是說明其實這麽多天他一直都躲在京城的某處?

那他得知自己被抓,會不會來救她。

華挽月這會兒心中的情感覆雜極了。

她知道李隨昱是有那麽點兒喜歡她的。但具體多少、和他的大計相比孰輕孰重、輕多少又重多少……

說一點不好奇是不可能的。

華挽月感情上當然希望李隨昱不顧一切闖進牢裏救她出去,省的她滿腦子裏盤算,如今手上的哪一點兒人脈可以利用起來。

但理智告訴她,李隨昱不會來。

他蟄伏數這麽多年只為這最後一擊,絕不可能因為華挽月一人破壞整個計劃。

她理解。

就如她選擇了獨善其身,不願意沾惹李隨昱造反的是非一樣。

每個人心裏都有比情情愛愛重要些的東西,於李隨昱來說是多年大計,是往後的百年民生;於華挽月來說,是此時安康富貴,是親人好友平安喜樂。

華挽月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。

她叫來獄卒,解下自己腰間隨身帶著的錢袋,雖是請求,但言語之間不卑不亢,淡定無比:

“麻煩獄卒兄弟,幫我給陛下帶個話,就說昨日我答應陛下的寶貝已經隨著貨物到了。原本就想今日獻給陛下的,如今想求情陛下一面。”

獄卒從雲流水地收了錢袋,樂顛顛地道:“行,等著吧您。”

他答應地太痛快,華挽月有些擔心這人會不會真的去做這件事,可如今能做的只有等。

這一等,就是半個白天加整個晚上。

牢獄之中,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而煎熬。

華挽月從那拳頭大的透氣孔看到外面的世界暗了又變亮,到了第二天清晨,有人來送飯。

不過來送飯的是黛衣和溫大,他們進了牢房,溫大下意識就捂住了鼻子。

黛衣倒是沒什麽反應,挺個大肚子撲過來抱住華挽月,“小姐您受苦了,我一定會想辦法把您救出去的!”

華挽月原本心中還在擔心她的肚子會不會受不了牢房之中的空氣,自己就先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薄荷味兒。

華挽月心臟一跳,眨了下眼,喉嚨忽然有些發癢,她抿了抿唇,眼中瞳仁兒動容的輕晃。

華挽月將臉埋在黛衣的脖頸處,深深吸了一口,柔聲道:“黛衣,你要註意自己的身體,肚子這麽大了還到牢房裏來,若是孩子有什麽意外怎麽辦?”

黛衣捧著華挽月的臉,眼神堅定,隱隱壓抑著怒氣,道:“小姐放心,溫大將我照顧得很好,孩子不會有事的。小姐,我一定會救你出去。”

華挽月不動聲色地抓下她的手,看了溫大一眼。

溫大抓了抓腦袋,面色有點尷尬。

華挽月又看向黛衣。

個頭是黛衣的個頭,臉也是黛衣的臉,肚子……華挽月摸摸她的孕肚。

華挽月斂眉道:“我問心無愧,相信陛下不會冤枉我好人的。黛衣,你安心養胎,不要操心我的事情。”

外面的獄卒催促道:“好了,送個飯還要說多少話?”

黛衣抓著華挽月的手,用只有兩個人能感受的力道捏了捏。

華挽月心跳得很快。面前的“黛衣”不是黛衣,是李隨昱的人。

華挽月心口一陣酸脹,卻又害怕李隨昱真的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,在“黛衣”徹底離開前又叮囑道:“註意你的身體,不用擔心我。”

如果因為救她反而坐實了她叛黨的罪名,那華挽月才是沒有翻身之地了。

華挽月不知道“黛衣”能不能聽懂這句話,並將它轉述給李隨昱。

但她知道,絕不能讓李隨昱多此一舉。

“黛衣”和溫大離開後,華挽月繼續被關著。

墻壁上透氣的小洞暗了又亮,又過去一天。

已經兩天多了,華挽月只喝了一點點水,顆粒未進。她覺得自己再被關下去,先垮掉的不是身體,而是精神。

但好在晌午有人將她帶了出去,僅僅狹窄的小門被打開,華挽月都覺得心中一松。

她被帶到綁上了一個類似於十字架的刑具,一道極瘦的身影從旁側的室內走了出來。

他瘦得仿佛風一吹就倒,臉色慘白到極致,兩腮凹陷,顴骨高聳。正式林培榮無疑。

華挽月眸光微閃,明知故問:“你是誰?”

林培榮他溫和地笑了笑:“挽月小姐當真不認識我?”

華挽月看似回想:“你是那日來幫太子妃送琉璃貍貓的人。”

“我還是淥州知府的幕僚。”

華挽月一副很驚訝沒想到的樣子:“林培榮?可你不在瀘州,怎麽會進宮成了個太監?”

林培榮哈哈大笑,那笑聲裏帶著自嘲,帶著怨恨,還有濃濃地不甘:“就是啊,若不是你,我怎麽會成為一個太監?”

這一頂大鍋扣在華挽月的腦袋上,把她砸的暈頭轉向:“關我什麽事?”

“當初你若老老實實嫁給方知府,沒有進京攀高枝兒的心,方知府那傻子就不會暴露,我也不會落在關林山的手上!”

“銅礦是我的,你是我的,華家多年的積累也會是我的!我自然不會像現在一樣成為一個太監。你還說這是不是拜你所賜?!”

華挽月:“是關知府將你變成太監的?”

“夠了!”林培榮面色漲紅,勃然大怒:“再說那個詞!我就是忤逆陛下,也要讓你承受我的痛苦!”

他氣急,拿起一燒紅的烙鐵朝著華挽月逼近。

華挽月感受到灼熱溫度逼近臉側,嚇得心肝震顫。

可她表面仍鎮定,一雙柔美無害的杏眼此時迸發是極大威懾力:“你敢!我是長公主親自認下的義妹,是陛下親封的縣主,你若是想傷我,最好一次就殺了我!不然我出獄一定剝皮扒筋,讓你受盡極刑之苦,生不如死!”

她的話語擲地有聲、陰狠毒辣,在空曠的行刑之地回蕩數圈,聽在林培榮耳朵裏,引誘出他被閹割的那天的記憶。

那天也是如此,他的叫聲在陰暗的暗室回蕩,卻沒有一個人來救他。

華挽月見自己的話有效,緊接著道:“楚王府一事過去這麽久,陛下才抓我下獄,還這麽多天沒有宣召審訊,他抓我可不一定是認定我有罪,很可能只是利用我達到一些別的目的。這個道理我能明白,想必你也能明白,你又是以什麽立場來刑訊我?”

華挽月死死盯著他,視線仿佛能透過他的眼睛讀取到他外強中幹的內心。

這一切只是華挽月的猜測與試探,可林培榮沒有反駁的話,只是用陰毒的眼睛滿是恨意地看著她,手上不自覺摩挲著烙鐵,像是在思考。

華挽月恍然驚呼:“該不會……你是自己偷偷來的吧?想教訓教訓我,給你自己殘缺的身體出氣?!”

林培榮氣急反笑,將烙鐵扔到爐子裏,一把掐住華挽月的下巴,力氣之大,華挽月幾乎要覺得整個下巴頦都要脫臼了一樣。

他一巴掌拍在華挽月的後背,華挽月只覺的被他拍到的地方一陣針紮一樣的劇痛,疼痛入骨,她瞬間感到全身的力氣都被這一下抽走了一般,連叫聲都熄在了喉間。

林培榮道:“果然是商人,聰明過人。可惜是個女人,不然倒是能為我所用。”

華挽月眼神冷滯,“你用什麽紮我?”

“你在說什麽,只是拍一下都受不得了嗎?”林培榮忽然喊道:“說!你到底是不是與楚王一家的反叛有關?!”

華挽月盯著他連連冷笑,“公公是替誰來審我?是太子,還是太監?”

林培榮面色一僵,掐著她下巴的手一用力,將華挽月的臉硬生生掰向一側,壓抑著聲音道:“你知道什麽?”

華挽月額上冷汗連連,面上平平淡淡地笑而不語。

她知道一旦氣勢落了下風,以林培榮對她的怨恨,一定會加倍折磨她,因此她必須讓他怕:

“李隨昱在南方造反,我在京城求生存,華家顧忌著我安危,必然不會站在叛黨一邊。可如果我出了問題,將華家逼到李隨昱陣營,以華家的財力,你猜會不會讓李隨昱的勝算高上幾成?”

“所以皇帝一定明令禁止傷我。林培榮!你有幾個腦袋,竟敢違抗皇命?”

“你!”

華挽月繼續道:“你若是現在滾,讓我眼前幹凈幹凈,興許我還能不計較你紮我之事,若是你繼續礙我的眼,那你最好祈禱我死在著牢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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